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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球》报总编辑刘晓新:我爱我家

http://sports.sina.com.cn 2006年07月03日02:46 足球-劲体育

  本版撰稿 刘晓新

  冯唐在他的《万物生长》中说:希望把这本书献给母亲,因为她不知道我们曾经有过这样的经历。当然,我认为他不仅仅想要告诉母亲们,同样也希望告诉那些曾经和他一样成长过、或者以别的方式成长的人们。所以,我一直认为,需要用一些文字记录下我们曾经的"生长",一方面,献给那些每天都在关注我们的文字的人们;一方面,也献给自己,有一
天,翻开泛黄的合订本,像翻开一本久已不读的日记,就像这个忙碌而幸福的夏天里,德国是我们手中的地图,世界杯是地图上的每一个坐标和圆点,我们穿梭其中,体会着所有日子里的云淡风清,体会着从我们身边掠过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

  我们是一支"铁道游击队"

  火车,留给每个中国人的都是一种色、香、味俱全的记忆,因为拥挤不堪,因为四体横陈、嘈杂喧嚣,因为永远混杂着汗臭或脚臭的气息。但是,在拥有世界上最先进的

公共交通设施的德国,火车却是城市之间最好的选择,现代化的"子弹头"高速国际列车,时速接近 300公里,车厢永远洁净而宽敞。两个相邻的城市之间,一般情况下花 3个欧元喝杯可口的小麦啤便已到达,而四、五个小时,几乎可以横穿整个德国。

  如果你是持国际足联采访证的记者,那么可以免费享受头等舱的待遇,如果没有,而想看完所有的比赛,那就花 375欧元,买一张通票。即使是每天在城际之间往返一次,最后算起来这个价格恐怕也不到一折,当然,你坐得越多,其价值也就越无限接近于免费。至少我是这样想的,为了升这张通票升值,我们甚至每晚都会专门安排一个时间来设计下一站的行程。让我们经常忧虑的是,德国人经常不查票,或者相隔几天抽查一次,这难免让一些诚实的购票者产生强烈的失落感,于是我们每次上了车都主动寻找列车员,向他出示证件或通票,以表达自己身份的合法化。

  火车,也许占据了在德国近一半的时间,这容易使我想起许多年里在京广线上铁道游击队一样固定的生活。哼一曲《纽约的司机驾着北京的梦》,在吸烟车厢里点燃一根烟,窗外异国的风情便像风一般从耳边掠过。但是,诗意从来不是生活的全部,赵震的 MSN名字早就改成了"不在火车上,就在火车站,不在火车站,就在去火车站的路上,我的世界杯状态"。这无比真实,因为他坚信这一个月坐完了自己一辈子该坐的火车,如果可能的话,回国后让他在两个城市之间选择乘坐火车或骑一头叫驴,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他是我们当中申请了最多比赛场次的记者,大多数时候,他都得在新闻中心工作到当地时间深夜 12点,然后乘夜车返回中间城市或大本营,碰上需要四、五个小时路程的时候,便算是在火车上借宿了一宿。等到返回大本营,吃一顿可口的饭菜,打上几盘 PS,又要赶下一趟火车了。这时常使他怀疑,自己的前世是否就是一名火车司机,或者餐车服务员,并且好不容易坐在家里吃一顿饭时,会执着地感觉窗外的房屋在移动。

  柔弱的贾岩峰同样身受其苦。小组赛阶段,她每天都疯狂地往来于杜塞尔多夫与明斯特,她的老朋友,塞黑队的主教练皮特科维奇,虽然自己一直焦头烂额,但仍然惊讶于这个中国女记者超强的能量,与满脸的风尘仆仆。当然,我们总是无法确定,究竟是命运对小贾不公,还是她掌握了别人的命运,总之,她负责追随的几支球队,塞黑、克罗地亚、伊朗,还有韩国,通通都没有走出小组赛。

  那是塞黑打第三场小组赛的前一天,小贾必须去明斯特赶他们的发布会。那时候,塞黑人的命运已经揭晓,她已经在准备一个大型专题,记录下这支中国人最不陌生的球队,最后的悲伤之旅。可是那天她偏偏在闹钟声中多睡了 10分钟,于是一个绝对符合五讲四美三热爱标准的女孩子,不得不以一种憨豆式的争分夺秒的形式,蓬头素面冲向火车站,但 20分钟后,我们仍然听到了门铃响,紧接着看到了一个梨花带雨的贾妹妹。

  德国人一向准时,小贾仅仅迟了一分钟冲上站台,却只看到了那趟火车呼啸而去的背影。按说德国的火车不到半小时便有一班,但去明斯特需要倒腾三趟火车,而且环环相扣,要重新设计一个可以吻合的班次,至少需要近两个小时,所以,除了临时租用私人飞机,不可能有第二种办法赶上发布会。几天以后,心情好转,贾妹妹向我们回忆了当时的情景。站在德国清冷的晨光里,每一个像小贾一样多愁善感的女孩,都会把那列从自己的视线中逐渐消失的火车,看成一段擦肩而过的理想,然后悲从中来,无限动容,就在那天,站台上许多也在等待的德国人,看到了一个神情仿佛入定的中国女孩,她想起了自己漫长而就在眼前的"生长"过程,如何从黑浪翻滚的大庆油田一路走来,成长为在北京城努力打拼的"外来户",如何从一个充满幻想的北外学生,发展成为长期潜伏在塞尔维亚语足球界的"女特务",又如何从一个碰上任何事都习惯性地扭头喊"妈妈"、但走在街上却拥有极高回头率的小女孩,变成经常与科萨、图拔或福拉多探讨应该" 442"还是" 352"的职业记者。

  生活总是与当初的想象大相径庭,但你必须继续。最后小贾还是银牙紧咬,准备回家感受同志们的温暖。我始终怀疑,从火车站回来的一路上,小贾都用手遮住了自己通红的双眼,以免泪水被风干。然后以一种原封不动的状态站在我们面前,很深沉地问我们:"我哭了,你们信吗?"

  "信,太信了。"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哭吗?"

  "想哭就哭呗,还要哭得响亮。"

  "你们怎么这样啊,你们知道我多痛苦吗?"

  我们正无言以对,里屋传来华群脆生生的声音:"贾姐姐,别哭了,伤心总是难免的。"

  真是,一晃数年,我们每个人眼前的"贾妹妹"都已经是"贾姐姐"了。"快,都当姐姐的人了,还不赶紧去洗把脸?"几分钟后,"整形"完毕的贾姐姐已经开始哼小曲了。

  举头三尺有神明

  小贾嘴里的"华小弟",比起她这位姐姐来,恐怕更加感性,更加多愁善感。

  我一直认为,华群与他的长期搭档、

西甲编辑张奔是一对唇亡齿寒、捧打不散的冤家。无论是在前方还是后方,我总是能轻易地从华群或张奔的嘴里,了解到他们正在电话中进行一场激烈的、势不两立的争吵,涉及"我早跟你说过,有时候人必须勇敢地去面对一些东西"、或"你不要把自己的意志强加在我的头上"之类的严肃话题,其实事由无非是张奔要华群去采访某个球员,而华群坚持说那人不是自己的亲戚,或者华群某篇稿想写 1000字,而张奔只需要 500字等等。每一场争吵的最大牺牲品注定是电话听筒,因为两人往往不约而同地全力扣下话筒,但半小时后,肯定要么是张奔亲切地致电"好了,干活了",要么是华群幽幽地来电表示"我刚才不该跟你发火。"甚至大多数情况下,等张奔再打电话过去时,接电话的人告诉他,华群已经在去采访的路上,而且临走时还说:"我知道张奔挺不容易的。"

  我熟知,华群始终是一个不喜欢压力,或者习惯以拒绝压力的方式来缓解压力的人。当然,这并不妨碍他成为最不折不扣地完成采访任务的优秀驻外记者。比如说,他早已在我们耳边念叨了数十遍,这次世界杯谁也别想专访到一个球员,"管理太严了,比集中营还严"。但是,往往只需要你作出一个类似于晚上给他煲一锅好汤的承诺,他便能够坐在西班牙队的饭堂里与普约尔促膝谈心,或对卡西利亚斯致以亲切的慰问。那天,我们决定派他去纽伦堡采访阿根廷队,而且跟到阿根廷队的全部比赛结束。想到要离开大本营的大锅饭和公园里的业余足球赛,华群几乎以死相抗,可是,当晚他却一个人默默地收拾行李,把过程渲染得有如生离死别。第二天一早,他像一个逃荒者背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噘着嘴反复提醒我们"我走了","走吧,赶紧走","我会想你们的,但你们千万别想我,别给我电话,否则我会崩溃的。"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像是站在易水边的荆轲,可表情像荆轲身后的秦舞阳。

  结果,当晚他就主动打电话过来,以一种疯狂而颤栗的声音喊叫:"我专访了梅西。"老实说,这是我们意料当中的事情,因为华群天生具有自己都发现不了的开荒能力,但我们必须调动起全部的兴奋神经,在电话中配合他的情绪:"啊,太神奇了,我敢肯定,这必将是整个德国世界杯上最牛逼的专访,而且,一定会成为今后十年国际新闻报道的范本和教科书。"直到他自己忍不住打断我们:"其实也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这人一向喜欢低调。"

  我得承认,生活中的华群的确很低调,低调到几乎没有什么要求。有天饭后,我们无意中闲聊起了彼此的沐浴习惯,我告诉他,我从来不用沐浴露而只用香皂,因为沐浴露滑腻腻的,怎么冲都感觉冲不干净,恨不得连皮都搓掉。没想到这么个生活小细节让华群产生了知音难觅的感慨:"真的呀,我也是。可是今天洗澡时找了半天也没找到香皂,只好用了一瓶德国的沐浴露。我发现德国的沐浴露质量特别差,连滑腻腻的感觉都没有,洗完了皮肤直发烧。"

  这话引起了坐在一旁的潘超的警觉,他很不屑地反驳:"胡说八道,德国人的日化产品质量是有名的,除非你自己皮肤过敏。"这下华群急了,一头扎到洗手间里拎出来一个瓶子,"不信你自己试试,我到现在还难受。"潘超接过瓶子定晴一看上面的德文

商标,然后缓慢地抬起头,脸上是一种充满同情的、悲伤的神情,"我真不想告诉你,但是为了避免你继续使用,我还是得负责任地告诉你,这是洁厕精。"

  这天晚上,华群临睡前一个人跑到阳台上向天祈祷,我以为他是在为自己被玷污的身体而忏悔。但是,他满脸神秘而释然地对我说:"那有什么?神医还有尝错草药的时候呢。不过,我每天睡前都会祈祷,很多年了,我不信什么教,但我相信天上有一个神,我不知道是什么神,但他一定存在,我每天都会告诉他,我这一天都做了什么,明天还要做什么。"按照他的说法,他不迷信,但有信仰,我理解,这就是中国人常说的"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必须规范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地去做一些事情,也许这就是每个人的生活标准,不同的是,有些人把它放在心里,有的人把它从心里拿出来,放在天上。

  那晚,夜凉如水,德国月亮的清辉,透过窗棂,撒在华小弟安心睡去的脸上,他还将在梦里思考一个与贾姐姐共同拥有的难解之谜:为什么他最熟悉的西班牙队,被法国人弄死了?为什么他专访过的阿根廷队与梅西,怀着对世界杯的光荣与梦想,却只能在东道主的汪洋大海里放声痛哭?又为什么,在他接到临时调整的任务后去往巴西营地的路上,便听到了巴西队被淘汰的噩耗?

  难道,这是天上那个神的旨意么?(刘晓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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