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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陈村:“脚花”与狩猎

http://sports.sina.com.cn 2006年06月29日15:34 今晚报

  看足球,看脚比看脸有趣多了。头长得怎样不重要,脚才重要。上海话中有个奇特的词,叫做“脚花”,这词很难解释,用足球来说明它最好了。球场上,球员带球前进,四周没人撞他,天上没掉砖头,一个大男人忽然自己摔倒,这就叫“脚花软了”。欧文就是这样一软,旧伤复发被抬了下去。跑着跑着,两只脚跑拧了,自己绊了自己,这叫“脚花乱了”。“脚花”这词用在贬义为常见,大约是因为脚是不应该太花的。

  人类遥远的祖先四肢着地,摘果子时悠然腾出一肢,后来这么一来就直立了,腾出两只前肢抓握工具,威风了许多。但这个进步太困难了,学会用两只脚走路想必进化了许多年。现在,后肢不仅要承受全部体重,还要快速移动,还要在移动中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动作。足球就是很典型的一种,无论是带球传球过人,还是铲球射门,甚至去勾对方的小腿,脚的动作完成得都很难为人。用脚射门,只剩下一条腿支撑,身体的重心常常不知偏到了哪里,那条悬着的腿还要摆动,发力,讲究准头。那“脚花”折腾起来,实在比花样滑冰还花。

  脚,原本就不是什么有准头的东西。要没足球,它也就是走路时踢踢小石头,偶尔踢人屁股一脚罢了。已是大牌球星,面对那么宽阔的球门狠命一脚,按说应该掌声如雷,谁知偏出球门老远。这种镜头看惯了,人们惋惜,但并不笑话他。从内容讲,这形同射击场上的脱靶。如果射击运动员射成了这样,东一枪西一枪的,早就把枪劈了回去种田。人们对脚要宽容许多。脚应该笨一点,它能做成这样,就算是一流的好脚了。

  太容易的事情显不出英雄豪杰。小小一只足球,要把“脚花”练漂亮了是很难的。足球跟狩猎相近,长途奔跑追逐猎物,用蛮力还要有谋略。拐弯和急停,躲避和跳跃,甚至还有守门员的那一扑。没什么运动需要脚这样灵活,有力,耐久。谁练不好,谁在

世界杯早早回家。

  有人爱看篮球,我就免看了。在我看,奔过来投进一球,奔过去也投进一球,这么小的篮圈都投得进去,三分球都有,无非说明上肢是灵活的,能精确控制的。人的上肢灵活,那是应该的,要不,为何让它们游手好闲地甩来甩去?脚在底层,那么辛苦,任劳任怨,背负着整个身体的重量,还被归在不雅的“下三路”。而足球为它提供了展示优美与高雅的空间。要是没有足球,我们的脚,将是多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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