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出天才，也出疯子，或者说荷兰的天才都是疯子。
譬如，凡高就是被自己创作的《向日葵》那令人窒息的色彩吓疯的。他是真诚的人，起码，他对自己的天分抱着一份敬畏。巴斯滕被称为“足球场上的凡高”，但我觉得他高于凡高，在他眼里，天才可以人为设计、神器可以手工打磨，因为1988年欧锦赛决赛那记伟大的零度角进球“线路早已在我头脑中孕育了”。
也许，连乐圣莫扎特都该向巴斯滕致敬了，莫扎特只敢说，我只是记下了别人没有听到过的一段旋律。
好了，我不想追问作为球员的巴斯滕是不是在吹牛，毕竟他的足球与艺术没有绝对的可比性。我要探究的，是作为教练的巴斯滕。可以肯定的是，巴斯滕没有疯，因为他一如既往，不敬畏天才，推崇“设计”。荷兰与科特迪瓦之战，穿着考究衬衫、捧着战术图板的巴斯滕坐在斯图加特球场的教练席，就像一个合格的工业设计师。
值得玩味的是，这片球场也是1988年荷兰夺得欧锦赛冠军的所在。同一片球场，同样的433，但内容完全不一样。当年巴斯滕的老师米歇尔斯对弟子没有位置要求，要说有只有一条：忘掉你的位置，自由奔跑90分钟。而如今，巴斯滕的弟子在球场上横平竖直，科库、范德梅德、斯内德三位中场工兵像一把游标卡尺严格丈量着阵型，没有人敢越雷池半步。我们惊诧于荷兰队的战术严明，但对“全攻全守”的旧日印象也只能徒唤一声无奈了。
巴斯滕的荷兰队是一个怪胎，他们没有继承米歇尔斯的传统，倒像是接过了贝阿尔佐特时代意大利队的衣钵，并且是1986年的。本届世界杯，意大利队大开大阖，荷兰队却越来越保守功利，越来越谨小慎微。两场比赛，三个前锋鲁本、范尼范佩西各“偷鸡”一次，其余时间荷兰队都在坚壁清野打壁垒战，而且还离不开裁判的佑护。
当年克鲁伊夫靠场均18000米的奔跑赢得了“飞翔的荷兰人”称号，如今，荷兰人还在奔跑——奔跑着堵枪眼。这是巴斯滕精心设计的战术，也许他会取得不错的战绩，但我们的评价只能是：贫乏。
在世界杯初哥科特迪瓦队面前，“足球场上的凡高”巴斯滕展示了他的《春牛吃草图》：草被吃光了，牛也跑光了，剩下的是白纸一张。
“飞翔的荷兰人”落地，砸出一片土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