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沈坤彧
法兰克福，4万人；纽伦堡，5万人；科隆，5万人；斯图加特，6万人；盖尔森基兴，7万人。等到下一场比赛，英格兰球迷会不会突破10万大关？这个问题，是我和一帮记者塞在没有空调且窗户密不透风的媒体班车里一路淌着臭汗前往那个号称是12个主办城市中最卓越的奥夫沙尔克球场路途中想到的。几个小时后，我知道，这样的可能已经不存在了。
昨天的盖尔森基兴真能热死人，即使不考虑当地本身的气温因素，突然涌进了7万英格兰球迷，也足够凭空把这座城市的温度拔升一个高度了。这么一座人口不到30万的小城既然有决心主办英格兰与葡萄牙这样重量级的四分之一决赛，准备工作自然已经落实到了极致。所有的人群，从走下站台的那一刻便开始分流。媒体人员可以享受专门的通道，有球票和没有球票的球迷，也被划分成泾渭分明的两批，各自享受各自不同的待遇。那些戴着小红帽的工作人员，微笑着向你致以这座城市的欢迎。火车站的每一个出口，都被英国人包围得水泄不通。看着他们自顾自寻开心的时候，忽然有些感动，这种快乐这么简单。
从车站到体育场，比赛前的两小时，当整座城市的交通因为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而陷于半瘫痪的时候，媒体大巴就像一只巨大的里外都放射着热气的蒸笼，在路上停停走走地往前蠕动。我们的车缓慢爬行的同时，很多没有驾驶私家车或者打不到出租的英国球迷，就用他们的双脚向着球场的方向跋涉。所有人，男女老少，都雄赳赳地昂起他们的头进行这一个多小时的征途。遇上堵车的时候，路上走的人就冲车里的同胞挥一把拳头，“英格兰！”对方也像遇到革命同志那样的，喊出相同的口号来热烈回应。
车里终于热得让人没法再呆上哪怕一秒钟了，我决定下车跟随英格兰球迷的足迹向球场前进。只是走出了几步，便看到离地铁不远地方的一棵大树下面，围拢了一圈身穿英格兰球衣的人。此刻，这些人低着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英格兰球迷很少让人看到自己低头的模样。树下躺着一个老人，闭着眼睛吐出一些微弱的气息。他们中有人说他是热昏了，有人说他也许是心脏病发作了，大家都是在旅途中结识的新朋友。“他说自己早上6点就在伦敦坐上了去布鲁塞尔的火车，又在那里中转到了科隆，之后从科隆再辗转到了这里。一路火车都很拥挤，他都没怎么坐过，大概是累坏了。”他们围在他身边，轻声叫他，但是这群人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伙计，你怎么样了？”那个老球迷没有回答，有一刻，他蜷缩着身体完全没有动静，让人担心这个老人是不是死了。
有人提出叫救护车，但是他们中间没有人知道德国的救护车电话。有个男人走向大路拦车，不过这时候的交通正处于一片瘫痪中，好不容易拦到了一辆球迷的私家车，把老头扛了上去，车子却一直耽搁在原地。等到终于看见车子慢腾腾地启动往前挪移时，那群球迷多少松了一口气。“可怜的老伙计，”他们中的一个人叹了口气，“他的口袋里，还装了比赛的球票呢，他为了这场比赛，费了多少周折啊！”
这个下午看球的时候，心里多少在担忧着这个老球迷，记挂着他的生死。或许真的像他们自己说的那样，英格兰的球迷，只有在自己倒下的那一刻，才能舍弃了对英格兰的爱。
本报特派记者发自盖尔森基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