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拜独狼

　　0yosan：我记忆中的罗马里奥

　　这些年每逢大赛，阿根廷球迷总会打出老马的横幅和照片，一声声对“Diego”的撕吼，代表着那些永不褪色的留念；相对而言，巴西球迷却很难选出这么一名恰如其分的历史性人物。贝利、加林查、里维利诺、雅津霍，太久远；济科、卡雷卡，埃迪尼奥，邓加，又都不够分量。看来，这张2年前的图片，具备了生动的预判性——当罗马里奥的大幅画像被一个球迷高高捧起，这位早已远离了一线战场的沧桑独狼，即将晋升为历史的纪念碑。

　　无法忘却的纪念

　　为了怀念他，我翻出了1988年奥运期间的一张《足球》报，头版头条有一篇新华社编发的文章，《奥运足球金牌谁主沉浮》，写得非常精彩。当时足球比赛半决赛的对阵形式为：巴西-意大利，苏联-联邦德国(按如今的标准，这可是名副其实的“豪门盛宴”)。文章指出：综合四支球队的整体实力，巴西和苏联有望杀入决赛，一旦此二队争冠，苏联队胜面更大。且不说文中预测与现实结果分毫不差的准确性，在介绍各队打法特点时，惟独为巴西队的罗马里奥费了些笔墨，就连当年开始绽放异彩的克林茨曼(当时译法)也只字未提。“……然而巴西队中的罗马里奥·法里亚斯非常突出，他的攻击能力很强，在四场比赛中共射入五个球……预计巴西队战胜意大利队的可能性很大”。

　　同样为了怀念，我又翻出1990年世界杯前夕香港《足球世界》出版的《意大利90》特辑。该书的开篇部分，有一篇题为《永吃不饱的射门胃口》的文章，专门分析巴西队的世界杯前景。文章将加力卡(卡雷卡)+罗马里奥+白必图(贝贝托)的锋线组合视为“梦幻攻击组合”，左下方附有罗马里奥个人图片，并注明：“PSV队失去本届联赛冠军应和罗马里奥养伤有关(当时罗马里奥效力于PSV埃因霍温)”。将一支强队的失冠与一个年轻新秀的休战建立如此紧密的因果关系，可见该新秀的分量。

　　那年夏天，罗马里奥极其“悠闲”地目睹了巴西队悲惨的世界杯征程；前年冬天，他在一场马拉松似的争霸战里为球队扳平比分，却不得不接受点球大战失利的痛苦。丰田杯也许是罗马里奥问鼎世界的最佳机遇，但就如之前的奥运会和世界杯一样，冠军依然擦肩而过。其实1989年的美洲杯，巴西已经祭出“罗&贝组合”且拿到冠军，让人们从两年前0比4被智利队蹂躏的噩梦中苏醒，但由于一个教练的低能和固执，巴西人征服世界的脚步再次半途而废。

　　“R&B”与“穆勒”

　　俄罗斯队教练在输给巴西队之后，已经彻底厌倦了“梦幻组合”的称呼，在他看来，巴西队任何一名球员都是“梦幻组合”的一员。话虽这么说，我依然可以感觉到罗马里奥那个“台球式”的角球得分给他带来了多么绝望的打击。那场比赛转播之前，蔡猛大半夜的对着电视屏幕说：“虽然已经很晚了，但我想依然会有很多球迷守候在电视机前，因为这场比赛有巴西队。”这话太不公平了，那人俄罗斯队算什么，陪练啊？可事实上，比赛结束，人们谈论的全是“梦幻组合”，俄国人的的确确变成了过客、陪练。

　　我把“梦幻组合”归纳为“R&B组合”，一是由于10年前我们还不会用拼音字头为组合做简称，二是因为“R&B”这种音乐对于如今的中国青年具有很强的亲和力。然而第三个原因更有趣，“节奏”与“布鲁斯”这两个词竟然与罗马里奥的生平如此贴切：让一个新星去模仿罗马里奥的踢球技巧和节奏，那还不如令其改行；而罗本人的生活经历，却有着比布鲁斯音乐更加沧桑的回忆。

　　你该想到法国世界杯前夕他的泪水了，那情景非常让人动情。可是，当贝贝托老当益壮与罗纳尔多生硬地延续着“R&B组合”时，一切都已失去味道。“R&B组合”里，“R”永远在前，即使是昙花一现的“Ro-Ro组合”，前面的那个“R”仍旧应该是这个“R”。看着现在的足球媒体，要么突然发现卡洛斯也算一个“R”，要么绞尽脑汁开始拆卡卡的名字，硬要把这孩子也放进“R”当中去，真叫人哭笑不得。

　　“R”是个讲义气的人，他善待每一位与他组合的人，从卡雷卡到贝贝托，从罗纳尔多到里瓦尔多，而惟独一个人，穆勒，令其不悦。穆勒无疑是个穷小子，少年时期因为崇拜西德射手穆勒而改名(这事儿本身就有点鼠媚，一个巴西人，迷恋别的国家的球员，还改名)。1986年世界杯前夕，穆勒与西拉斯和雷纳托号称巴西三颗冉冉升起的新星，那2位因为违纪被桑塔纳驱逐，就他自己遵纪守法入队参赛，结果一脚射在法国队门柱上。到了4年后，眼瞅着比赛快结束了，穆勒又错过了一次最好的单刀机会，让风之子和老马名留青史。按理说，到了1994年，已经成为老将的他不该再出征了，可是依靠代表圣保罗参加丰田杯时的出彩表现，佩雷拉愣是让他挤掉了卡雷卡。于是罗马里奥“大发雷霆”，公开指出穆勒是一名“只配在俱乐部里踢球的球员”，还拒绝与其乘机时做相邻座位，一时传为佳话。好在世界杯期间“R&B组合”始终占据主力位置，而拉易的失宠并未影响罗马里奥的情绪，巴西队24载终圆梦。

　　一个健康的生命

　　得了世界冠军，拿了金球，即使放弃了欧洲冠军杯，对于罗马里奥这样的人来说也丝毫无损。西甲开训在即，这老哥竟然决定给自己延长假期，先玩儿会儿再说。他都玩儿什么？大概女人、音乐和舞蹈必不可少，酒倒是不沾。对于罗马里奥来说，可能中国话里的“三十而立”具有很强的色情意味，试想，一个越来越成熟、越来越狡猾的老队员，比赛前夕要仰仗做爱来提升状态，这让郝董等优秀球员知道了，是该仿效呢，还是该抨击？

　　罗马里奥有钱，有到可以主动给队友预支薪水的程度；同时他也穷，穷到冒着狼烟来中东挣点零花钱的地步。可我总感觉，这个人的心理是非常健康的，你看不到他在比赛场上的悲喜转换和失态，即使是世界杯决赛打到加时，将卡福的喂球近在咫尺射偏或是把维奥拉的带球射在巴雷西的腿上，他的表情也没有失常。那个点球非常非常悬，打在门柱的同时，他只是下意识地缩了一下手，然后马上泰然自若地走开，只留下可怜的帕柳卡一个人对着门柱歇斯底里。这倒是应了郝董那句话：输了也没什么，天也不会塌下来，生活还是得继续。可区别是：郝董在说，罗马里奥是在做。

　　1986年，贝利曾经向桑塔纳请缨，要求为国效力出征世界杯，虽容易被理解为笑谈，但多少也反映了老球王的一片赤子之心。但乌鸦是不能参赛的，在这点上，贝利能跟韩乔生媲美了。现在还不好预测罗马里奥未来会不会也成为乌鸦，他也有一张挡不住的嘴，同时还拥有一身永远跳动的肌肉和一颗顽皮的心灵。他的种种表现，迫使我时常会想：怎样的人才算健康？漂亮，帅，话多，认识人多，好动，喜欢看热闹，吃嘛嘛香，还是……？

　　看着39岁的人被孩子般地抛在空中，还没老的我都想老泪纵横。罗马里奥的告别太平常了，甚至连巴乔和斯托伊奇科夫都没露面，那又能怎么着，还不是照样带球突破、射门得分。这样的人，就像TOM JOBIM和JOAO GILBERTO音乐里讲述的那些风情一样，不会有褪色或是乏味的感觉。也许明天就会爆出什么关于他的非常新闻，也许10年后他又出现在巴西队的名单里，那都不过分，谁让生活本身就是这样，需要一个人用心去经营和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