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拉普纳:爱上中国缘于周总理 克林斯曼表现不及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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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ports.sina.com.cn 2006年06月08日08:00 东方体育日报 | ||||||||
专题撰稿 本报记者 林龙 爱上中国 缘于周总理 是谁把施大爷带到中国的?古广明?大众汽车公司?中国足协?非也,非也,施拉普纳给出的答案令人瞠目结舌。“我很小的时候就对中国充满着浓厚的兴趣。”起初我以为
追本溯源,竟然是敬爱的周总理影响了施拉普纳对中国足球的感情。在周总理之后,邓小平也对施拉普纳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黑猫白猫”的故事施大爷背得滚瓜烂熟。在中国执教以及后期培养青少年的几年当中,施拉普纳接触了很多中国高层人士,而且与之都建立了很好的私交。 不过,最让施大爷难忘的还是当时党和国家最高领导人江泽民总书记。那是在1995年,江总书记率中国政府代表团访问德国期间,德国总统赫尔佐克携夫人宴请江总书记及夫人,同时也把施拉普纳夫妇请来,一起就施拉普纳担任中国国家队主教练一事谈了很多。让施拉普纳印象最深的就是江总书记所说的:“足球教练必须要严格训练球队。”在复述这句话的时候,施大爷张牙舞爪做咆哮状:“要严格(streng)。”德语的streng念起来铿锵有力,配上施大爷的动作,当初绿茵场上的施大爷仿佛又回来了。 这句话说到施大爷心里去了。“streng的回忆”让老纳中断了思路,他从书柜里拿出一本自传,自传的标题是《克劳斯·施拉普纳:用成功逆流而上(Mit Erfolg gegen den Strom)》。“我从来都是很严厉的,无论是对球员还是对同事。”可惜这是老纳手里最后一本了,所以没法送给我。为了弥补我的遗憾,老纳让我看了其中一张珍贵的照片。照片上,当年十冠王时代的辽宁队主帅李应发和后来北京国安队的主帅金志扬以及翻译杨耀武与老纳言谈正欢,而这又引出了老纳对当年刚刚接触中国足球时的回忆。 执教中国 和钱没关系 老纳同中国足球第一次接触应该是在1984年,当时他带领曼海姆队访问中国,与中国国家队进行了一场友谊赛,曼海姆队赢得了胜利。第二年,老纳邀请李应发和金志扬两位教练到德国曼海姆俱乐部培训了三个月,由此正式开始“介入”中国足球。 两年之后,老纳将古广明带到了德国,当时他已经离开曼海姆俱乐部而执教于乙级球会达姆斯塔特。尽管是乙级,但古仔也有幸成为走出国门的第一人。他本来还有踢德甲的机会,但在那个赛季的最后一轮,达姆斯塔特错失了一个点球机会,从而失去了升入德甲的可能。谈到这,老纳一脸的遗憾,他认为这是他最对不起古广明的地方。 事情有条不紊地发展,施拉普纳最终成为中国国家队主帅自然水到渠成。1989年狮城六强赛的失利让中国足协不得不开始将选帅目光投向国外,古仔向足协领导马克坚推荐自己的恩师,同时上海大众汽车公司又鼎力相助,施拉普纳成为了中国国家队的主教练。此事在当时的德国引起的轰动丝毫不亚于中国,老纳回忆说:“所有的德国报纸都在头版头条写着:施拉普纳成为中国国家队的主教练。” 当时中国足球在国际足坛上的地位无足轻重,1988年奥运会被国际足联评为“最没进取心的球队”的耻辱更是起到推波助澜的负面作用。施拉普纳作出如此选择可谓是充满勇气。“我是欧洲足球界抬眼望中国的第一人。”老纳骄傲地回忆道。对中国的浓厚兴趣是原因之一,不过或许是中国那时的开放政策对老纳更有吸引力,他又重复了一遍邓小平所说过的那句名言:“不管黑猫还是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中国开始改革开放了,中国足球也迎来了机会,为什么不来呢?”谈到当时的薪水,老纳做了个手势来描述:在德国俱乐部执教是桌面以上,大众公司付给他的薪水却接近地面,“钱没有起任何作用。” 北京奥运会 我也是东道主 至少施拉普纳与克劳琛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他们都肯定了中国球员的能力:“为什么要我把国外的球员介绍到中国来?中国已经有足够的优秀球员了,重要的是给他们机会。”在离开中国之后,施拉普纳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着力于把中国球员介绍到德国来,像杨晨和谢晖等人都是他牵线搭桥的。 采访施拉普纳永远绕不开杨晨这个话题,好在施拉普纳这一次非常坦率,他详细地介绍了杨晨的德国之路。或许是一面之词,但也不免让人唏嘘。最开始施拉普纳也不知道杨晨能踢成什么样,但踢了两个赛季之后,杨晨一下子取得了飞速的进步,进步之快令老纳也诧异。“如果他能继续这样发展下去,前途不可限量。但他眼里只有这个这个(老纳做数钱状)……”两人闹掰是很不愉快的一件事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理。老纳说的也未必就是事实,但老纳的心确实被伤得挺深。 “那时候中国球员在欧洲只是个零,无人知晓。我希望能通过几名球员的成功来为中国球员做宣传,从而介绍更多的球员来欧洲踢球。只要有一个成功的例子就好办了,很多德甲教练愿意听我的意见。”说到这,老纳又忍不住抨击起国内俱乐部的短见:“他们就想拿球员卖钱。如果是租出去的话,即便不成功,但还可以得到租金,而球员也能获得宝贵的经验。如果成功了,到时候你可以卖出更好的价格。”施拉普纳指指自己的脑门直摇头。 老纳的儿子是做足球经纪的,因此他也有以抽佣金为目的之嫌。但据他自己称,大众公司付给他的薪水到2004年就结束了,中国足协又接着付了一年左右,接下来老纳都是自己掏腰包为中国足球做事,比如说1996年介绍多名教练到科隆体院接受培训,还有把低年龄段的中国青年队介绍到德国来训练。且信且疑,不过从感情上更倾向于相信他,因为他对中国足球的感情太深了。“中国队这次没能参加世界杯,这是我最失望的。我只期待‘有中国的世界杯’,没有中国队,世界杯对我而言也不完整了。” 俱往矣。老纳的目光已经投向了2008年,“德国代表团将去北京参加奥运会,而我更像是东道主。”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很多德国记者所写的有关中国的报道全是胡说八道,他们根本就没有去过中国,我每次都会同这些德国人争论这个问题。” 给克林斯曼评语:不及格 世界杯即将开始,对于东道主德国队的前景,施拉普纳认为最多到八强。在他看来,德国队差的不仅仅是防线,最致命的是克林斯曼。“他已经当了两年主教练了,但世界杯之前我就可以给他写出评语:不及格。他远没有证明自己拥有当教练的素质。” “他从美国引进的体能测试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德国球员还需要体能测试吗?拼抢、精神和意志永远都是德国足球所最倚重的,现在居然要搞什么体能测试,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最重要的阵容问题一年前就应该解决了,但克林斯曼现在都没有方向。”施拉普纳并没有因为我是中国人才对克林斯曼大加贬低的,“我也经常和克林斯曼本人谈这些问题。” 克林斯曼连贝肯鲍尔都不放在眼里了,施大爷的建议他更听不进去。不过施大爷也不在乎,因为他已经对德国队绝望了。在谈到克林斯曼坚持选择住在美国的问题时,施大爷一脸痛苦地表示:“我对此已经出离愤怒了。他这样做,谁还会再关心国家队?” 我的继任者 只关心国家队 对于伊尔比德的噩梦,老纳并不讳言:“我们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但也正像老纳为自己所辩解的,中国给他的时间太短了。事实上,从他上任到伊尔比德输球之间只有九个月的时间。 在被中国足协解职之后,老纳并没有离开中国足球,他一直工作到1996年,主要是在帮助培训青少年足球。对于这几年的工作,老纳非常自信地总结道:“我为中国足球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是我让中国国家队告别了以往南北相隔的局面,是我让中国足协懂得了如何管理,是我让中国职业联赛从无到有再到发展壮大。” 为了让我更加明白,老纳画了一张坐标图进行解释。在这张图上,国家队、足协和联赛三条线从1992年到1996年是稳步上升,随后就开始出现波动,2002年到了一个顶峰,随后在2005年出现了严重的下滑。可以说这张图基本上描述了中国足球近十年的发展轨迹,老纳此言也可信,尽管有自我吹捧的嫌疑。 对于中国队在“后施拉普纳时代”的发展,老纳毫不客气地批评了他的所有继任者。“他们只关心国家队,没有关注另外两个领域。而我是让它们齐头并进,因为彼此是相辅相成的。”2005年国家队在世界杯预选赛被淘汰,这给中国足球带来了一个黑暗的时期,联赛所受的冲击最大,老纳的理论在此得到了证明。 2002年中国队打进了世界杯,在施拉普纳看来,他对此做出的贡献不应该被忘记。“简单举个例子。我当主教练的时候,国家队没人会说英语,甚至没人敢说英语,我只能是通过翻译来指挥他们,很多误解由此而产生。但从1994年之后,国脚们开始说英语了,区楚良是第一个主动戴着耳机练口语的,随后是范志毅,再后来是李晓。可惜我没能赶上趟,你看看后来的霍顿、米卢蒂诺维奇和哈恩,他们都可以与球员——至少是部分球员直接沟通,这让我无比羡慕。中国有句古话,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当然,老纳说这句话的时候并不失落,而是很骄傲的口吻。 “圈养”08 没有任何意义 老纳是敬业的。在执教中国队期间,他从来没有回过德国,“就是在工作,工作。”老纳的妻子也来到中国,不过不仅仅是陪他,而是陪他一起工作,很多文字工作都是施拉普纳夫人完成的。 一个小细节足以证明老纳当年的敬业程度。为了选球员,为了观看比赛和训练,老纳几乎走遍了整个中国。“我能够画出中国的地图,而且能准确标出大多数城市。”事实上老纳在我面前真的画出了这张地图,是用手指比画,但也足够精准了。“但是其他教练可没这样的,他们要么是去度假,要么是回国与家人团聚。” 克劳琛也是德国教练,而且他们两人也是老朋友,不过老纳在谈到克劳琛的时候一脸不屑:“我和他不一样。‘我爱中国,我想帮助中国足球’……要知道,一切始于我,我为此奉献出了自己,而且我还将继续下去。”有些问题老纳并不想见诸于报,不过对于“08之星”的计划,老纳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25个球员为什么不送到各个俱乐部去训练以及踢联赛——哪怕是二线队的联赛?居然放在一起‘圈养’起来,没有任何意义。” 记者手记 勿忘掘井人 采不采访施拉普纳?在给施大爷打电话之前,这个问题颇让我思量了一番。已经有无数个中国同行采访过施大爷了,包括上海的兄弟单位,就像施拉普纳后来证实的,“最近每个星期都会接受至少两次中国记者的采访。”但是不采访又很可惜。施大爷带领的中国国家队在1994年世界杯预选赛中不幸折戟,现在2006年世界杯即将开赛,又没有中国队的身影。12年对中国人而言是一个轮回,这么富有寓意的时刻,难道可以让施拉普纳“逍遥法外”吗? 电话终究还是拨出去了。施大爷的电话总是没人接,无奈之下只好给他留言,并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没想到几个小时之后施大爷还真的给我回了过来。他爽快地答应了我采访他的要求。第二天上午,他如约在曼海姆边上的小城比布利斯车站来迎接我。施大爷亲自来接我!尽管他退出中国足球江湖已经很久了,但依然让我受宠若惊。不过想到或许每一个来访的中国记者都会受到如此待遇,我很快也就释然。 在奥斯纳布吕克学习两年留下的德语基础很快就拉近了我同施大爷的距离。他对于我会德语并不诧异,但在交谈中却因为我对于他的理解而频频击节(桌)叫好,本来约好的半个小时的访谈整整延长了一个小时。感谢施大爷给我面子。不过,此次访谈收获最大的是,我听到了很多从以往其他采访报道中看不到的东西,可能施大爷这次说得更多,也可能是其他记者没有写出来。最重要的是,终于对施拉普纳有了一个最全面的了解——或许并不是最客观的。 1993年中国队在伊尔比德惨败时,我正在浙大读书,赛后义愤填膺地参加了声讨施拉普纳的小范围游行,而且以烧掉自己的被子来发泄对施拉普纳的愤怒。随着外籍教练越来越多地走进中国,我也慢慢淡忘了仇恨,取而代之的是同情和理解。现在,当我以记者的身份同当年我和其他中国老百姓仰之弥高的施大爷促膝长谈之后,施大爷的形象终于清晰起来。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我的感受的话,那就是感动。如果一定要在这个形容词前面再加上一个形容词的话,那就是非常感动。由衷地说一句:“尽管没能让中国队冲出亚洲,但您辛苦了,施大爷。历史会记住你的。” 有一些主观,但这却是此次访谈最深切的感受。作为球迷,我欢迎和感激每一位给中国足球带来进步的外国人。但就像施大爷自己所强调的,他为中国足球的现代化打下了基石,他是中国现代足球的教父。当初中国队的匈牙利主帅太久远了,久远得已经没多少人会再记起。但未来在谈论中国足球的发展史时,施大爷无论如何却是重要的一页。他或许没有带来成功,但却打下了一口井,这口井至今还是中国足球成长的源泉。 |